“婶子。”
江砚淮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陈雪梅抬头看去，就见江砚淮站在门框边，身着一袭白色长袖衬衫，手腕处带着一块表，头发一丝不苟的梳着，干脆利落。
让人瞧着都喜欢的紧，满把扫帚放在一边。
“哎哟喂，江知青来了，快进来坐。”
江砚淮目光不动声色的在院子里扫了一圈，也不见那道身影的踪迹，眼底闪过一丝幽光，跨步走进院子。
陈雪梅端着一杯温水放在江砚淮跟前，热情的问道
“你爷爷的情况咋样了？身体没啥子大碍了吧。”
江砚淮微微点头，双手捧着水杯，瞟了一眼清澈的温水，闷闷的应了一声。
“嗯，多亏了苏同志，爷爷脱离危险期，恢复的很不错。
说起来，怎么不见苏同志？”
一听老爷子没什么问题，陈雪梅也是打心底里的高兴。
江老爷子是村里头文化程度最高的，要不是受江老爷子的影响，可可可不会这么喜欢读书。
一听江砚淮问起自家闺女，陈雪梅手放在膝盖上摩擦着，笑呵呵的说道。
“可可她跟她大哥去县城里了，估摸着要下午才回来，今天晚上还要回医院吧。
要不顺带在俺家吃个晚饭，晚一点俺让老大送你去镇子上。”
瞧着板板正正的江砚淮，陈雪梅是越看越喜欢。
只可惜…
陈雪梅是个直肠子，心底遗憾，不由的感慨道。
“你这孩子，俺是真心喜欢。”
“什么！？”江砚淮冷漠的脸上出现一丝皲裂。
婶子喜欢他？
向来平淡无波的情绪，在这一瞬间被影响，冷漠的语气中夹杂了一丝慌乱。
“婶子，您可别跟我开玩笑，这要是叫人听见了…”
“害！”
一看江砚淮误会，陈雪梅笑呵呵的摆了摆手，没好气道。
“想啥子呢，俺再咋样，也不能干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儿。
你多大？俺多大，哪能啊。”
江砚淮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见人放松下来，陈雪梅才解释道。
“俺是说俺闺女，她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沐知青那样的。
说句实在的，就算是沐知青是城里人，俺也看不上。
瞧着就不是一个好丈夫，倒是你，俺是越看越喜欢。
只可惜，俺们都是农村户口，你也看不上可可这样的，就是觉得有些可惜。”
陈雪梅活了大半辈子，哪里会不知道，城里人对农村人的偏见。
更何况江砚淮还是从京城来的，就更不可能看得上可可这种从犄角旮旯出来的农村女娃。
又怕江砚淮误会，陈雪梅继续说道。
“俺也不是说俺闺女不好，在俺眼里，俺闺女就是全天底下最厉害的娃。
就是在处对象方面，有点不尽人意，俺心里不舒畅，就抱怨个一两句，你也甭往心里去。”
陈雪梅絮絮叨叨的说着，全然没有察觉到，江砚淮那变了又变的眼神。
江砚淮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起，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眼底暗涌浮动。
想起苏可可在手术室时，专注认真的模样。
砰砰砰——
心口怦怦直跳。
光是联想到苏可可名字，他的心脏都猛烈跳动个不停。
一听苏可可喜欢沐春阳那样的，心陡然沉到谷底。
“婶子，饭我就不吃了，镇子上的医疗条件有限，爷爷需要更好的环境修养。
今天中午就启程，回京城，我过来是跟您道个别的。”还有和苏同志。
最后一句话，江砚淮并未说出口。
只是未见到苏可可，有些遗憾罢了。
眼底的光明明灭灭，心底萌生的那一丝情愫也被巨石陡然压了下去。
陈雪梅能理解江砚淮说的话，点了点头说道。
“说的对，只有去大城市，老爷子才有更好的医疗条件休养。
不过也好，等过两个月，可可考上京城大学，到时候，你可要帮俺多多关照一点。”
一听苏可可想考京城的大学，江砚淮心底刚灭下去的火苗噌的一下又涨了起来。
最后，千言万语汇聚成一个字，从男人的口中吐出。
“好！”
听江砚淮答应，陈雪梅甭提有多高兴了。
至少她闺女在京城也有个照应。
拉着男人唠了好一会嗑，才依依不舍得把人给送走。
……
青山县城。
苏可可打算购买一些医学上的用具，和桂红霞分开，各买各的。
早就已经做好了到县城的打算，所以苏可可把剩下的那几百块也揣在了身上。
逛了好几个医馆，也没有找到心仪的东西，不过买了两套随身携带的银针。
苏可可打算到县城中心医院去碰碰。
很不巧，县中心医院，虽然有她想要的，但人家不卖。
没法强买强卖，苏可可只能惋惜离开。
刚出医院没走几步，就听到一阵阵啜泣声。
“先生，老夫人突发疾病，发现的太晚，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家也救不成，把我们赶了出来。
这…这可怎么办啊！”
苏可可脚步一顿，目光瞟了一眼在不远处拿着大哥大，抱怨抹着眼泪的中年妇女。
轮椅上还坐着一个面色惨白，意识模糊的老太太。
中年妇女哭得越来越大声。
“医生说，老夫人活不过几个小时了。
就算先生您现在赶过来，也要十来个小时，怕是见不到老夫人最后一面了。”
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中年妇女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绪，跪在地上掩面痛哭，手里的大哥大也滚落在地，发出咚咚声。
“老夫人，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我有罪。”
老太太这会儿已经说不出话了，连动一下都困难。
一道阴影折射而来，老太太头微微抬起，看向来人。
中年妇女哭得凄惨，入眼的是一双洗得发白的帆布鞋，红着眼眶抬头看去。
就见一位生的明眸皓齿，五官长的精致小巧的女同志，挎着一个包包，正站在她的跟前。
中年妇女疑惑的开口道：“小同志，您是有什么事吗？”
慌乱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抹了两把泪，硬挤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苏可可目光落在老太太身上：“我能给老太太把个脉吗？”
中年妇女吸了吸鼻涕，想着老夫人也没有几个小时可活了，死马当活马医。
又接收到了老夫人的眼神，带着哭腔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