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杨柳？”宋举荷心里咯噔一声。
宋举荷盯紧了底下那行字，“她吐了，站不稳。剩下的看不清…”
一股寒意猛地从宋举荷的尾椎骨窜上头顶，瞬间头皮发麻。这背影……她猛地抓起手机，手指因为震惊和急切而微微颤抖，迅速拨通了时堪的号码。
“时堪！”电话接通，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惶恐，“我收到一封匿名邮件！里面有一张照片，背景很像风琴酒吧后巷！一个穿红色卫衣的女孩背影，状态很糟糕，照片下面还有文字。”她把文字也描述了一遍。
时堪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站在安平区警局走廊里，手机紧贴着耳朵。宋举荷描述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击在他紧绷的神经上。这些细节与他们在后巷呕吐物现场发现的吊坠、以及“暗夜行者”最初的描述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
“照片立刻加密发给我，原邮件信息一点都不要动。”时堪的声音斩钉截铁，他的声音停顿了一瞬间，宋举荷听见对面没有声音，连忙招呼几声。
“另外，保护好自己。”他的声音低低的，更像是一双温热的手抚摸额头。“我最近应该都会在局里，多注意身体。”宋举荷的上睫毛轻靠住下睫毛，微微抖动。
时堪刚挂断，取证室的门“咔哒”一声开了。“呕吐物样本的毒理初步筛查结果也出来了，除了高浓度酒精，还检测到一些其他成分的残留痕迹。具体是什么，还需要进一步做质谱分析，需要时间。”法医物证检验人员唐洛交代道。
时堪接过报告，目光扫过那些冰冷的专业术语和数据，“辛苦了。”他声音低沉。其他成分？时堪的眉头锁得更紧。酒精，迷药？还是更糟糕的东西？杨柳的失踪，绝非简单的醉酒走失那么简单。这张匿名照片和吊坠，将风琴酒吧死死地钉在了风暴的中心。
他大步走向技术中队办公室。老张正坐在几块闪烁着不同监控画面的屏幕前，眼睛熬得通红。小韩也在旁边，脸色依旧不太好，但强打着精神。
模糊的画质下，一个穿着红色卫衣的身影跌跌撞撞地从后巷口走了出来，正是照片上那个女孩的背影。她的脚步虚浮，身体摇晃得厉害，似乎随时都会摔倒。她朝着与主干道相反的方向，也就是更深的、灯光更加稀疏的背街小巷踉跄而去。小韩的声音带着挫败，“那边没探头了，酒吧另一侧的监控老板说昨天没开，什么都没录到，态度不怎么配合。”
“我立刻让陈队安排人手，对风琴酒吧进行二十四小时蹲点布控。便衣为主，外围设观察点。酒吧内部，安排人进去，盯死所有可疑人员，特别是后门和那条小巷的动静。注意观察有没有符合这个体型的女孩子。”
风琴酒吧，傍晚。
霓虹灯牌“风琴”二字有些旧了，在渐浓的暮色中率先亮起，如同两颗充血的眼球，冷冷地注视着开始苏醒的混乱街区。白天的颓败迅速被夜晚躁动的脉搏取代，但空气里那股混杂着劣质香水、酒精和隐约腐败的气息，却更加浓烈粘稠。
酒吧后门所在的狭窄后巷，此时被黑暗和堆积的垃圾箱占据，是监控的死角，也是罪恶滋生的温床。巷口斜对面，一辆不起眼的灰色面包车停在一堆废弃纸箱旁。车窗贴着深色膜，车内，老张嚼着梨膏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酒吧后门和巷口。他的耳机里传来不同位置观察员的声音：
“A点报告，正门客流增加，未发现目标特征人员。”
“B点报告，二楼临窗观察位就绪，视野大部分覆盖后巷入口及部分街道。”
“C点报告，已进入酒吧内部，靠近后门的卡座。”
酒吧内，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像沉重的鼓点敲打着耳膜。变幻的激光灯束切割着弥漫的烟雾，光怪陆离地打在拥挤舞动的人影上。空气中充斥着酒精、汗水和荷尔蒙的味道。
代号“C点”的便衣刑警小赵，穿着一件略大的潮牌T恤，戴着鸭舌帽，坐在离后门通道不远的一个半包围卡座里。他面前摆着一杯几乎没动的啤酒，眼神看似迷离地扫视着舞池，实则锐利地捕捉着进出后门通道的每一个人。那扇不起眼的金属门，此刻是他监视的核心。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后门偶尔打开，多是穿着服务生制服的人进出搬运酒水或倒垃圾。小赵耐心地等待着，手指在桌下无意识地敲击着，模拟着心跳的节奏。
同时，安平区警局。
另一侧冰冷肃静的审讯室里，气氛压抑得几乎要凝固成冰。惨白的灯光从天花板直射下来，照亮了长方形审讯桌两边截然不同的面孔。
陈队坐在桌子一侧，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眼神沉稳锐利，像能穿透皮囊直视人心，脸上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种岩石般的冷静。他的搭档，小田坐在旁边，摊开笔录本，笔尖悬停在空白的纸页上，同样屏息凝神。
桌子对面，于婕精心打理的卷发此刻干枯蓬乱地垂在毫无血色的脸颊旁。她的眼睛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她的双手放在腿上，十根手指却像有自己的意识般，不停地互相绞扭。
“于婕。”陈队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精准的探针，刺向对方最薄弱的地方，“距离杨柳失踪，已经超过二十四个小时了。黄金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流逝。你告诉我，你最后一次见到她，就是那天晚上在商场吗？”
她用力地点着头，下巴几乎要戳到胸口。
“杨柳平时喜欢去酒吧吗？”陈队看似不经意一问。
“不，不常去。”她声音发飘，明显底气不足。
“是她不常去，还是你不常去？”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陈队，眼神里充满了探究，“陈警官，您什么意思啊？”